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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白色二人組 音樂作品列表

2013年4月21日 星期日

天上掉下來的男朋友

在筆電螢幕前趕著專欄,眼角突然瞄到一個小小身影「登登登登登」地在地板上閃過,消失在黑暗的角落:啊,是蜜袋鼯 Tuesday。寫著寫著,突然又是同樣的小小身影「登登登登登」地在地板上閃過,消失在黑暗的角落: 

尼歐!你看見同一隻黑貓走過去兩次,我看見同一隻蜜袋鼯跑過去兩次!是母體又重設了嗎?(註:電影「駭客任務」劇情) 



啊,不對。是我們家現在有兩隻蜜袋鼯了呢。 

§         §          § 

Tuesday是我們家的蜜袋鼯,今年三歲。當初因為是星期二來的,所以就幫牠取名叫做Tuesday。小名叫 Tutu(台語「透抽」的抽唸兩次)。 

「端端的動物星球頻道」:蜜袋鼯不是老鼠喔,請不要再惹我老公生氣了(抖)。牠是有袋類動物,和袋鼠及無尾熊是遠親。當牠張開四肢拉出滑翔翼,大喊一聲:「旺旺!」的時候,看起來跟毯子沒什麼兩樣。聽說在樹林裡可以滑行幾十公尺的距離。老公為了拍 Tutu 滑翔的英姿,還特別買了一台可高速攝影的相機;透過相機上的小視窗,你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隻小毛球慢~慢~攤開來直到快到達時,再慢~慢~回復成小毛球的過程。 

老公那時在唱片公司當音樂總監,每天都會帶著 Tuesday 上班;時間到了就泡奶粉餵牠吃飯、清大小便。日子久了,Tuesday 便非常習慣老公身上的味道;加上蜜袋鼯也是夜行性動物,非常符合老公半夜寫歌的作息,因此他們培養岀了孟不離焦、焦不離孟的感情。 


前陣子放 Tutu 出來客廳玩。我突然覺得不對勁,問老公說:「Tutu 尾巴上有傷嗎?」老公花了好大的力氣把牠抓在手裡,仔細一瞧:「媽呀!牠把自己的尾巴最後一小截,已經咬到快要斷掉了!」 

於是趕快帶牠到動物醫院檢查。醫生研判是情緒問題造成,幫牠動手術切除尾巴壞死的一公分,又上了藥之後,叮嚀我們要密切觀察牠,按時餵牠吃藥。沒想到過一個禮拜之後,情況變得更嚴重,只要我們離開籠子超過五分鍾,就會聽到 Tutu 在小睡袋裡嘎嘎叫,表示牠又在自殘了。 

醫生幫 Tutu 訂做了一個喇叭頭套,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:「蜜袋鼯算是群居動物,替牠找個伴吧。」 


「最好找一隻成鼯,而且最好是異性同伴。」 


帶著喇叭頭套的Tuesday看起來悲慘極了,不斷抗議的嘎嘎叫,用小手又摳又抓的,最後甚至不願意進食。 

好在老公即時聯絡到一家寵物店,老闆有一隻自己從小帶大的蜜袋鼯願意割愛,而且是男生喔。我們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,帶著 Tutu 狂飆到三重見見牠的相親對象。 

§         §          § 

「好像單眼皮喔。憨憨的。妳有覺得嗎?」老公看著老闆櫃子裡的那隻,微微皺起眉頭。 

「有耶。而且牠比較肥肥的,看起來有點笨笨的。」 


老闆突然開口說:「啊就把牠們放在一起看看啊!一下子就會抱在一起睡覺了啦呵呵呵呵」然後伸手把那隻憨憨蜜袋鼯抓出來給我們。老公打開 Tutu 的旅行別墅,讓老闆把憨憨鼯放進去。 

世界第三次大戰爆發囉! 

我們本來擔心,尾巴受傷的 Tuesday 是會被欺負的那一個;沒想到憨憨鼯放一進去,Tuesday 立刻大叫一聲,一手抓住對方的腰部穴道,一手握拳往對方身上連環攻擊。憨憨鼯因為身強體壯,個性憨和,不以為意,只是很狐疑地看著籠子外面的我們。 

「呵呵呵呵剛開始都會這樣啦,久了就會抱在一起睡覺了啦呵呵呵呵」老闆一邊看著自己的帳本,一邊揮手說著。 

「怎麼辦?」我向老公求救。 

沒想到老公竟然回答:「其實我覺得這樣還可以。自己的小孩欺負別人,好過被別人小孩欺負。」 

老公平常不是很正義的嗎?怎麼會說出這種自私家長的言論呢?但仔細想想,心裡最直接的反應不就是這樣嗎?「寧願是我的小孩欺負別人,也不要是我的小孩被別人欺負」。我想起新聞上看到的,富家子弟仗勢欺人,但他們的父母總是一副「不要被人欺就好啦」的模樣,突然了解了他們的想法了呢。 

就在我為了解決蜜袋鼯自殘而得到的人生領悟,震驚地沈思於其中時,老公已經跟老闆握握手,準備要離開了。我三步兩步奔向街旁的老公,背後還聽見老闆爽朗的笑聲:「帶回去過兩天就會抱在一起睡覺了啦呵呵呵呵......」 

(空谷迴音) 

§         §          § 

新男友就這麼跟著我們回家了。 

牠是星期六來的,就跟著叫 Saturday 囉! 

「那小名叫『阿 se』好了,」老公說。我連忙糾正他:「不對不對,阿 se 不是台語的阿西嗎?小名就叫 Sese(唸 se se)好了。」 

Saturday 是個單眼皮傻愣傻愣的大男生。第一次見到 Tutu 劍拔弩張的樣子,非但沒被嚇到,還在槍林彈雨中,努力試著把頭輕輕靠在Tutu的肩上,看的我們都融化了。 

但 Tutu 還是不斷對牠發出警告的嘶吼,一手抓住對方的腰部穴道,一手握拳往對方身上連環攻擊,頗有舊時代的新女性對自己的相親對象怒吼「我們根本不認識彼此怎麼可能會有愛?你也跟我一樣是被他們支配的吧!醒醒吧!」的感覺。 

然而,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男朋友,看起來真的很愛我們家女兒呢。一邊被打,一邊試著去抱牠,然後一百零一招把頭靠在牠肩上。只是我們家女兒,還是一副香香公主看到「榴蓮在靠近」的嫌惡模樣。 

「嘎嘎嘎嘎嘎嘎!」 
「嘎嘎嘎嘎嘎嘎!」 
「嘎嘎嘎嘎嘎嘎!」 
「嘎嘎嘎嘎嘎嘎!」 

(空谷迴音) 

§         §          § 

兩個星期過去了。 


有時還是不太習慣家裡有兩隻蜜袋鼯,看到同樣的身影跑過去兩次,真的很想像「駭客任務」裡一樣回報總機「母體又重設了!」遠遠看著一隻在發呆,也會跟老公悄悄討論「這是誰?」然後看看尾巴沒有變短,「喔是 Sese。」 

Tuesday 雖然還是沒有愛上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男朋友,但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沒辦法 24 小時警戒,已經不像剛開始一樣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」了;睡覺時雖然沒有像老闆說的「抱在一起睡呵呵呵呵」,起碼被抱著睡的時候已經不會反抗了。而這時的 Sese,總會露出一種憨憨的,幸福的神情。 

這就是陪伴呢,我突然瞭解了。 

以前總覺得,「陪伴」是一種心靈相通,而非同床異夢。 


然而,同床異夢難道不是一種陪伴? 

Sese 和 Tutu 放出來在家裡到處亂跑的時候,Tutu 總是一個人先往自己的幾個秘密基地衝,Sese 就在後面追;追丟了,就會站在原地著急地「絲~~~挨!」地呼喚,但 Tutu 總是不會回應,然後 Sese 就會自己跑去玩,玩一玩又回來找 Tutu。 

「吃飯囉!」連蛋都不會炒的老公,把蜜袋鼯的晚餐準備地像懷石料理一樣,細心地端進兩隻寶貝的玻璃豪宅。Sese 先到達餐廳吃了起來,Tutu 趕過來一看位置好擠,伸直腿把 Sese 踹到一旁,自己獨佔餐盤。Sese 竟然完全不生氣,在旁邊探頭探腦,然後嘗試性地擠一下擠一下,一邊挨打一邊擠回餐桌,兩隻一起噠噠噠噠地大聲咀嚼。 

Sese 像「阿甘正傳」裡,一輩子只愛 Jenny 的阿甘一樣,就算幾乎沒有得到過回應,還是照三餐付出自己的愛、追隨對方的身影;Tutu 雖然一直無法愛上 Sese(是說也才兩星期),但不管是吵架還是逃跑,起碼不再出現以前那種,形單影隻時的無神遠目空洞樣子了。 

§         §          § 

八個月前剛開始當中廣 DJ 的時候,既緊張又無助啊。 

每天都要想些有趣的事、或者和音樂相關的資訊去填滿這兩個小時,是多麼的不容易呢!我並不是擅於臨場反應的DJ,於是每天花好幾個小時想內容,把節目當作是兩個小時的show來做,然後該說的話預先做好字卡提醒自己,可是想說的話還是常常講不完,也得不到任何聽眾的feedback。 

做了兩個月之後我常問自己:我的聽眾認識我了嗎? 

除了基本的音樂資訊外,我常在節目中介紹自己喜歡的音樂、說明自己是深白色二人組的一員、目前在籌備好端端樂團、報紙上讓我聯想到的事;這樣子的兩個小時,我有作出一場好看的 show 嗎? 

有一天晚上回家,老公說「我心血來潮錄了妳的節目,妳要不要聽聽看?」 

我一邊做事一邊聽著,突然又有了點領悟。 

一件事鑽在裡頭久了,反而容易忘記一些很基本的道理,回想以前自己在聽廣播的時候,不是開車在路上,就是在花店裡忙工作;開著廣播,雖然沒有期待聽到收音機要對我說些甚麼,只是有時聽到自己喜歡的歌就特別注意,沒有就做事,主持人卡住就皺皺眉頭,然而突然安靜下來的話,還是會覺得很不自在的呢。 

所謂的陪伴是甚麼呢? 

其實 DJ不是藝人,不是歌手,而是陪伴的聲音。每天固定兩個小時的時間,出現在某個聽眾的生活裡;不管他或她正在做什麼,或是沒在做什麼,不管他或她是否有在聽我放的歌,或是分享的生活小點滴,甚至不管他或她,知不知道我是誰。 

我就是一個,放著不一定意識到,但關掉會突然少了什麼的,陪伴的聲音。 


就像 Sese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男朋友,不管 Tutu 是否喜歡,甚至是否需要,都讓她不再遠目、不再孤單了。 

只是 

可以不要再半夜吵架了嗎你們......我好想好好睡覺啊.......(泣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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